一八七 爱妻遇难

    过了一个多月，刘不该在离公署不远的一个十字路口顺利地开了家小吃店。店里卖的都是些家户里常吃的酸菜干面、锅盔、油糕、小米粥，来这儿吃饭的大多是一些赶路歇脚的人。店的生意说不上有多好，顾住本钱倒也绰绰有余。在城里经营南北大菜的饭店一个挨着个，刘不该的这个小吃店虽说不起眼，不过卖的饭食，只要是刘王坡人个个都爱吃。敢为心想三豹得知后一定会过来的，小吃店的位置是他深思熟率后特意挑选的。这里人来人往，路口和胡同一个挨着一个，除掉三豹也容易脱身。

    不出敢为所料，到了四月里，三豹带着几个团丁在刘不该的饭店里吃了一次饭。打这以后，他几乎隔三差五地来店里吃饭。有时候是在月中，有时候是在月尾，有时候一天还来两次，刘不该把这些细节报告给了敢为。敢为一时犯了难，三豹来吃饭也没个准头。他必须得到三豹过来吃饭的准确时间，才能动手安排暗杀的事，否则他整天守在那里风险太大。三豹来吃饭时嫌店里味道不好，通常坐在靠窗的位置。刘不该出了个注意：“当他下次来吃饭时，我在店门口放个扫帚！你只要看到后就可以走过来，朝他坐的位置开枪！”

    敢为仔细一想觉得这个注意不错，以后他只要远远地看一眼店门口就能知晓三豹在不在里头。这样一来，他也不用隔三差五地跑来向刘不该打探消息，省得两个人暴露了身份。

    就在敢为信心十足地准备除掉三豹的时候，柳莲突然出了事！

    敢为忙着除掉三豹的这段日子石掌柜已经与上级取得了联系，柳莲几乎每天都要到张家胡同的柿树洞下去看有没有情报送来。这天她像往常一样从张家胡同出来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多了条尾巴，有两个贼头贼脑的后生正不远不近地跟着她。柳莲脑子里“嗡”得一声脚下不由得快了起来，经过院门口时她故意咳嗽了一声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那两个后生像两只甩不掉的恶狼一样紧跟着她，她机智地拐进了另一条胡同。就在柳莲快要跑出胡同口时，那两个后生一前一后截住了她。他们奔到柳莲身边，扭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公署。

    到了做晚饭的时候柳莲还没回来，敢为和石掌柜开始不安起来，隐隐感到她可能出了事。为了以防万一，石掌柜提醒敢为要不要重新换个地儿落脚。敢为仔细想了一下说：“她即使被捕也不会出卖我们，要是她临时有啥事耽搁在了外面，我们换了地儿，她回来找不到我们咋办？”

    敢为和石掌柜坐在屋里一夜都未合眼，俩人紧张地听着胡同里的动静。到了第二天依然没有柳莲的消息，敢为心想她可能真得被捕了。如何搭救她，敢为一时也理不出头绪来。到了第三天早上，柳莲突然出现在了公署门口的大木笼子里，敢为得知消息后和石掌柜悄悄走到路口远远看了她一眼。柳莲披头散发地坐在木笼子里，两只手上戴着铁镣。她的脸上满是伤，两只脚上往外淌着血水。她已经站不起来了，看样子已经受了刑。一伙人远远地围着木笼子看着她，把口水吐到了她脸上。敢为的心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样生疼生疼的，那个知冷知热地疼他的人就在眼前，她正在受着煎熬，他该如何救她？到了后晌，柳莲一整天未喝水嘴唇都干裂了。她有气无力地倚在木栅上，眼睛都快要合上了。敢为不忍心再看下去，他像疯了样狠狠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柳莲就在眼前他却想不出办法搭救她，世上还有比这更残酷的事吗？刘不该看不下去了，捧着碗水给柳莲送了过去。他刚走到木笼边，就被看守的团丁踢得栽倒在了地上。团丁狠狠训斥着刘不该：“你敢同情赤匪，同罪论处！”

    刘不该只好从地爬起来，拿着碗走了回去。天黑以后，敢为决定冒险去把柳莲救出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困死在笼子里。石掌柜急得嗷嗷直叫，他拉住敢为，一遍遍在桌子上写着：“这是一个陷阱，周围早布置好了，你去了就会被抓！”

    敢为已经失去了理智，拼着命地往外扑。石掌柜把他拉回来，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这一计耳光把敢为彻底打醒了，他软软地坐在椅子上抱着头痛哭起来。石掌柜眼里也含着泪，他轻轻拍着敢为的肩膀安慰着他。

    柳莲在笼子里一连关了七天才咽了气。他们从笼子里往出抬她的时候，她胳膊上的皮干裂得像树叶样落了下来。她喝上不水把嘴唇都咬烂了，眼睛也深深地陷了下去。敢为无法想象柳莲一个弱女子，是怎样在笼子里度过这难熬的七天七夜的。只要她说出他和石掌柜的下落，她就可以有水喝还可以活命，但她没有。三豹没从她嘴里捞到一个字，她没有出卖组织，出卖自己最亲爱的人。她死了连具尸首也没能落下，团丁们用马车拉着她直接扔进黄河喂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