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四章 二掌柜

    大旱是在清明时节一场滂沱的大雨中终结的，到了五六月里乡民们都陆陆续续地续上了新粮，这场持续了近一年的饥慌才稍微有了缓和的迹象。当收罢秋庄稼，朴实厚道的乡民们敲锣打鼓地把新粮送到了望贤山脚下。有的磕头烧香作揖，有的掩面失声痛哭，要不是这伙土匪们的义举，不知道有多少人会饿毙在这场中饥慌中。吃了舍饭侥幸活下来的乡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一个个感恩戴德地匍匐在望贤山脚下央求着石头收下他们不成敬意的谢礼。人们和当初来吃舍饭时一样越聚越多，有的人没吃过舍饭纯粹是被石头的义举所感动慕名而来，有的人则是实诚实地前来答谢石头，是石头的舍饭在危难时刻救了他们全家人的命让他们得以重见天日。这些人长跪不起磕头如同捣蒜样在心底早已把石头当了“神”来敬。石头已被舜地乡民们知恩图报的情谊所感动，他含着泪不厌其烦地告知乡民们寨子里不缺粮食，望他们早日回去把庄稼伺弄好。

    在城里也同样发生着感人的一幕，人们放着鞭炮抬着一块“活菩萨”的金字牌匾送到了孙掌柜门前。面对着黑鸦鸦的人群，即将进入耳顺之年的孙掌柜扑通一声跪在乡民脚下满脸羞愧地说，这块招牌是万万收不得的，要送就送他的老师！乡民们惊奇于深居简出的孙掌柜竟然还有老师。孙掌柜说，这人就是身在望贤山的石头和进财，是他俩教会他怎样做人的！石头得知此事后开着玩笑对进财说，这人倒是挺会送人情的！

    县太爷迫于乡民们的压力几次派密使约石头面谈，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只要他们愿意，他可以奏请朝廷招安，把他们安排进绿营吃官饭。石头和进财丝毫也不为县太爷许诺的高官厚禄所动心，他俩淡淡地对来人说，自古官匪不两立，他俩做土匪自由惯了，受不了绿营里那些多如牛毛样的规矩。要是兄弟们原意，则可以下山到绿营中去吃官饭。石头把这话放出去，兄弟们没有一个愿意下山的，他们舍不得离开他。县太爷得知此事，纳降招安的事只好作罢。

    寨子里兵强马壮粮草充足，进财开始一心一意地跟石头学起了扔飞刀打枪的本领。做为一个整天在刀尖上舔血过日子的土匪，没有这两下吃饭的真本事不行。石头每天都要亲自指点进财半天，向他讲述扔飞刀和打枪时的要点及秘诀。几个月苦练下来进财的本事已大有长进，他扔出去的飞刀在百步之内例无虚发，枪打得也是出神入化，颇有当年炮头的本色。石头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进财明白他的心思，他是在有意培养自己做山寨的二掌柜。石头经常当着兄弟们的面有意无意地树立着进财的威信，他常把一些没啥危险却能出风头的活交给进财干。进财理解石头的苦衷，多年来寨子里一直缺个二掌柜。这个位置必须得是个知心知底患难与共的兄弟来坐，否则会发生内讧动摇寨子的根基。要是进财能做上二掌柜石头也就放心了，他俩是小时候就磕过头的兄弟，他决不会在背后对他动刀子。进财没辜负石头的期望，几次大活都让他顺利地拿了下来。一次是在去石凹岭的半道上，进财带着人无意中与刀疤脸的人蹬到了一条裤腿里。刀疤脸的人马中带队的是二掌柜，他仗着人多势众把进财压进了一个四面全是山崖的小山凹中，兄弟们惊慌失措纷纷没了注意。在这个危急关头进财没有慌乱，近两年的土匪生活早已磨练出了他的胆量和魄力。当刀疤脸的土匪们呐喊着准备合围时，进财冲在人群最前面一枪一个接连摞倒了刀疤脸手下几个得力的把头。进财躲在草丛中悄悄寻找着战机，找到二掌柜的藏匿之处，他一枪就打在了他的眉心当中。刀疤脸的二掌柜当场毙命，其他人看到形势不妙纷纷掉转马头抢着逃命。这一仗进财以少胜多，打得刀疤脸损失了二掌柜。另一次是在收秋庄稼时，石头有事临时外出了几天。这个节骨眼上刀疤脸亲自带队前来报仇，他们倾巢而出二百多号人半夜里摸到山腰准备突然袭击吃掉他们。由于事发突然进财已来不及在各个据点上增派人手，再按平时的套路出牌必败无疑。进财也顾不得与翻垛商量，他独自做主把人马分成两伙，一伙埋伏在离山寨不远的二塄沟，另一伙随他应敌。在兄弟们熟悉地形的情况下，他边打边退把刀疤脸引进了早已埋伏好的二塄沟。刀疤脸一闯进山沟，藏匿在峭壁上的兄弟们立刻举枪齐射。当刀疤脸发现上当时已来不及下达撤退的命令了，他只能龟缩在草丛中和进财慢慢耗着。有个别不怕死的人刚一露头，就被兄弟们当了活靶子。大豹得知刀疤脸来犯，提了杆洋枪冲到沟底就要跟他拼命。进财派了个兄弟及时把他拉了回来，尽管这样大豹腿上还是吃了刀疤脸一枪子。仗一直打到第二天天黑，刀疤脸无奈地扔下二十多条尸首趁着夜色逃了回去。这一仗进财仗着有利地形以逸待劳，打得刀疤脸险些丢了性命。这两仗进财临危受命，是在石头不在场的情况下临时指挥的。兄弟们对他杰出的指挥才能和过人的谋略不由得佩服起来，再也没人敢在背后说三道四了。大豹更是对进财赞不绝口，要不是他及时派人救了他，他这辈子也别想报仇了。进财智勇双全又有一身过硬的真本事，寨子里除了石头怕是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有勇有谋的人了，就连当年的炮头比起他也逊色了不少，他要是不做二掌柜还真屈了材。在石头面前嚷着让进财做二掌柜的声音不绝于耳，石头看到进财做二掌柜的时机已经水到渠成，在一个大雪后天气晴朗的日子里，他正式宣布了这个消息。兄弟们全都服服贴贴地拜了进财为二掌柜。进财尽管到寨子里的时间不长资历尚不如其他兄弟，但他这个二掌柜是凭着自个儿的真本事挣来的。那些原先说石头偏袒进财的人也没了二话，他们全都不由自主地拥护起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