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他乡遇故交

，头朝下倒绑在柱子上，然后从脚上开始点火。与点天灯不同的是，点天灯是从头上开始点火，人很快就会死去。而点人油蜡却是让人慢慢地死，当脚上的火烧到胸脯时人才会死去。整个人被用厚厚的麻布包裹着只有脚上的那一团火在慢慢燃烧，在漆黑的深夜看来如同一支大蜡烛忽明忽暗地跳动，土匪们形象地管这种死法叫“点人油蜡”。要想让吸足了油的麻布从脚踝烧到胸脯至少也得两个时辰，这段时间对受刑的人来说生不如死，比活剥了皮还要痛苦。进财想一想都觉得害怕，他心里尽管害怕脸上却不肯表露出来。既然横竖都免不了一死，那就死得壮烈一些，不能让这群土匪小瞧了自己。让进财稍感遗憾的是他没有轰轰烈烈地死在官兵手里，却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伙土匪手里。大风大浪他都闯过来了，而今却要把命扔在这条阴沟里，死得不值哪！一个土匪不失时机地抱来一团麻布，扔在了进财脚下。进财绝望地闭上眼睛，等着土匪们来给他裹上麻布。

    “你小子是条汉子，连点人油蜡都不怕！”土匪头子冷笑着问道：“你是哪条蔓上的瓜？”

    旁边一个土匪小声对进财说：“掌柜的问你是哪达人？”

    进财抬起头正要回答土匪头子的问话，一时间他突然愣住了，眼前的这张脸是那样的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人的两只眼睛长得如同黑夜里的火炬炯炯有神，方方阔阔的脸上腮骨异常地突出。进财努力地回想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没错，是他！他尽管剃了个光头，他还是认出来他了，眼前这个人正是他多年前在家门口救下的那位好汉爷。事隔多年，不知道土匪头子还记不记得这档子事，进财小心翼翼地说：“好汉爷不认得我了吗，我救过你！”

    进财把多年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全讲了出来，土匪头子似乎想起来确有这么回事。他从台子上走下来双手抱拳向进财作了个揖，感激地问道：“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孙进财！”

    “孙——进——财——”土匪头子重复着进财的名字，沉思片刻他突然问道：“是金银财宝的金财吗？”

    “意思差不多！”

    一瞬间进财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疑问，这句问话曾是这样熟悉，好多年前似乎也有人这样问过他。

    “你老家是孙家沟的？”

    “是！……你是……？”

    进财不由得愣住了，土匪头子怎么知道他的底细？土匪头子眼里闪着泪水紧紧握住进财的手说：“进财兄，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石头呀！”

    “石头！”

    进财惊叫了一声，扳过土匪头子的肩膀看了又看。没错！是石头！眼前这个土匪头子匪三石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好兄弟石头。进财从面前这张陌生的脸上找到了少年石头的印记，他圆圆的铜铃样有神的眼睛，异常突出的腮骨这些都没有变。唯一不同的是他比起少年时代来多了一份霸气，剃得光溜溜的脑袋看上去就让人害怕。久别后意外的重逢，进财和石头撇下满洞目瞪口呆的土匪，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喜极而泣。进财擦着眼泪泣不成声地说：“石头，我等你等了三四天，你也没来……”

    “财哥，我过后打问过你，怎么也找不到你……”

    “这些年，一到过节我就吃葱油大饼……还有猪耳朵……”

    “我也是……”

    接下来两人把分手后的经历，各自向对方诉说了一番。石头给进财讲述了，他是如何拜耍把戏的韩师傅为师的，后来又是如何做了和尚和土匪的。石头向进财叙述这些往事时，特意把他和雪雯师姐的那段恋情给隐了去。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不愿让他的好兄弟跟着他一起难过。进财也向石头叙说了一番自己的遭遇，他是如何给赵耕顺家熬活的，又是如何娶了燕儿再拉着一家人在刘王坡站住脚的。当石头得知葫芦峪的大财东赵耕庆竟是死在进财手上时，他敬佩地说：“真不亏是我的兄弟！”

    当进财说到，他在王秀才被抓进监牢的那晚只身孤胆地去救人巧遇土匪帮忙时，石头激动地说：“财哥，真是奇了，你那晚遇到的人正是我！”

    进财也激动起来：“原来咱俩早见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