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小混混

    启智虽说取了个文皱皱的名字却不是块念书的料，他的脑子是用榆木做成的，在学堂里坐了一年愣是分不清“秀”字和“秃”字，以至于把“秀才”写成了“秃才”，让王秀才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启智虽说书念得不好，胆子却出奇的大，长大了没准是个二杆子。启智爱和惹事的刘良楷在一达里玩，没被送进学堂之前，他俩就玩在了一起。兄弟俩是村里的两大活宝，村人只要看到他俩勾肩搭背地走在一起就哆嗦。启智天生胆子就大，他还在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跟着刘良楷干出了不少让村人瞠目结合的瞎瞎事。兄弟俩拿着棍子满村子的撵鸡，害得村中的鸡有一个多月都没下过蛋。他和刘良楷一个比一个鬼点子多，闯出祸谁也不肯认账。俩人在一起玩恼了就打，打完了再在一起玩。刘良楷比启智高半个头，打起架来常把启智打得鼻青脸肿。启智也不记仇，放下碗嘴一抹又找他玩去了。有一年夏天，刘金泰端着碗茶水蹲在祠堂的墙根下跟村人谝闲。刘良楷瞅他不防，悄悄把茶水倒掉往碗里撒了泡尿。刘金泰端起碗一喝发现味道不对，哗得一下全喷了出来。刘良楷高兴得大笑起来，启智觉得有趣也跟着他笑起来。刘金泰猜到是这两个捣蛋鬼干得坏事，他脸一拉佯怒着问道：“你俩谁往我碗里撒的尿？”

    刘良楷虽然蛮横却不经吓，看到爷爷生了气他吓坏了，情急之中嫁祸给了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启智。启智当然不肯认账了，兄弟俩你指责我我指责你，竟然抱在一起打了起来。刘金泰嘿嘿笑着说：“童子尿败火，求还求不来呢！我这几天正好上了火，谁往我碗里撒的尿我给他糖吃！”

    刘良楷和启智不知是计，一听这话又互相抢着承认是自个儿尿的，跑到刘金泰身边要糖吃。刘金泰掳住这俩混小子，一人屁股上给了一拐杖。启智平白无故地挨了一拐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过了几天兄弟俩结伴到邻村的驴蹄岭去看戏，刘良楷兜里装着几个铜子，是马氏让他买油糕吃的。启智兜里没钱想让刘良楷请他，刘良楷不肯，买了几个油糕独自吞了下去。戏台下边有家买凉粉的，摊主是位五十来岁的庄稼汉子。看到人们都在吃凉粉，启智也想吃，他指着凉粉摊子说：“良楷，敢不敢去白吃？”

    刘良楷吓得吐了吐舌头，说：“你就不怕人家揍你？”

    启智吸溜着口水说：“咱俩是小娃娃，他不敢真打，最多吓唬吓唬！”

    刘良楷没启智胆子大，他说：“你先去，你吃过了没事我再去！”

    启智饿得肚子里直翻酸水，他大着胆子跑到凉粉摊上呼噜了一大碗凉粉。刘良楷站在远处看着启智，看他怎样收场。到了要付钱时启智指着站在远处的刘良楷对摊主说：“钱在我哥身上，我去叫他！”

    摊主看到刘良楷站在一边紧盯着启智，也就信以为真了。启智跑到刘良楷身边说：“卖凉粉的叫你也过去吃一碗，他说今儿个挣得钱多不在乎这一碗！”启智说着捂住肚子装着尿急的样子说：“我先去撒泡尿，你吃完等着我！”

    刘良楷看到摊主并没恶意，还招手叫他过去，他一时间相信了启智的话，跑到凉粉摊上要了一大碗凉粉就呼噜起来。趁这个时机，启智早躲了起来。刘良楷吃完凉粉理直气壮地要走时才发现上了启智的当，摊主拉住他要钱，连同启智的饭钱一块儿要。刘良楷着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着启智，启智早溜得不见人影了。摊主气得拉住刘良楷，狠狠教训着他：“是不是想去找你弟，让你弟过来付钱？”

    刘良楷懵懂地点了点头。摊主气坏了，知道遇上了两个吃白食的混小子，他美美地在刘良楷屁股上给了几巴掌。事后刘良楷捂着屁股在戏台下找到看戏的启智，要和他算账。启智理直气壮地说：“你吃了人家的凉粉不给钱，人家打你是应该的！”

    刘良楷满脸委屈地说：“你也没给钱，其中一巴掌替你挨的！”

    启智反驳道：“你忘了，我还替你挨了一拐杖哩，咱俩扯平了！”

    启智在驴蹄岭吃白食的消息随看戏的村人传到进财耳朵里，进财惊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娃如此胆大，气得狠狠扇了启智几巴掌。这件事过后没多久，启智就被爹送进了学堂，再说他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了。

    进财把启智送进学堂，本想收收这娃的性子。无奈启智的心思不在学堂里，他一下学就钻到臭哄哄的牛圈里和牛说话，经常搂着牛头“叭、叭”地亲。进财看到后没好气地对燕儿说：“天生戳牛沟子的把式！”

    几个娃娃当中，进财最看好的就是敢为和启勇。启勇生下来时只有五斤多，直到一岁半了还没学会走路。进财心想可能是娃身子软，过上一段日子就会走路了。启勇到了两岁时仍然没学会走路，他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迈不开步。进财心想定是这娃前世投胎时没解去系在脚上的麻绳，他找了把菜刀在启勇的两腿之间剁了几下，启勇这才迈出步子学起了走路。启勇虽说身子弱却天资聪慧，他三岁时就能背变诵《三字经》，四岁时已能熟读《千字文》了。这娃天生就是读书的料，他五岁时就显现这方面过人的天赋。一日王秀才到家中闲坐，看着院里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直响，随口呤出一句：“风吹树叶满院秋。”他还没来得及想出下句，启勇就对上一句：“日落苍穹半壁金。”时值黄昏，落日的余辉把窑墙映照得一片金黄，这娃即兴对的这句对子恰到好处地描绘了此景此情。一个五岁的娃娃，能对出这样的对子实在不多见！此事被王秀才当做奇闻很快传遍了全村，村人都说进财生下个麒麟，这娃将来怕是不得了。

    几个娃娃当中，就属启勇和敢为的书念得最好。敢为已跟着王秀才学完了所有的圣贤书，人也长得秀秀气气说起话来文雅得体，举手投足之间有着王秀才的先生风范。进财指望他能中个秀才，将来再中举子谋个一官半职好光宗耀祖。就在敢为准备去城里参加乡试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