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猎杀

    二师兄本来是和千总一块儿到城里去逛窑子看戏的。石头拦住路后，千总躲在车里没敢露面，打发二师兄下车去把石头解决掉。千总的老爷子在朝廷里坐着大官，如今千总死了，二师兄即使活着回去也交不了差。千总的老爷子要是怪罪下来，不把他活剥了才怪。石头抢走了雪雯不说，还砸了他辛辛苦苦弄来的乌纱帽，他是他的克星哪！二师兄气得大叫着再次向石头扑了过来。石头也不知道千总是多大的官，看二师兄紧张的样子就知道这人官职不小。石头心想他连县太爷都杀了，杀一个是死，杀两个也是死，索性就多杀几个官吧，官越大显得他越有能耐！二师兄的刀子闪着寒光向石头抡了过来，石头敏捷地一跳躲过劈过来的刀子，朝二师兄脑门上狠狠吐出了一颗铁珠，二师兄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石头拿过刀子砍下二师兄的头用车帘包好后离开青王崖，星夜兼程地向师傅死去的四龙庙赶去。他要用二师兄的头祭奠师傅再祭奠雪雯，让他父女俩在九泉之下得以瞑目。

    在去四龙庙的路上，石头看到村口、客店、饭庄门口，到处都张贴着他的通缉告示。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他的通缉告示，没人的地方也有他的通缉告示，看来官府是下了狠心要捉住他。所经之处人们都在悄悄地议论着他，说他比土匪还厉害，连县太爷和绿营里的官兵都敢杀。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凶神恶煞的活阎王，这是一般的百姓人家能惹得起的。杀了这些人，就是有十个脑袋怕是也保不住了。与此同时告示上捉拿他的赏银就像驴打滚（注：高利贷）样，已从当初的五亩地滚到了十亩地的价钱，官府已悬赏五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在捉拿他。得知通缉告示上的身价，石头偷偷乐开了。五十两银子，就是让他卖上一辈子拳艺摞上一辈子杆怕是也挣不来。他只是杀了两个狗官，身价立马就暴涨。石头突然间有了一个远大的抱负，他默默地心想，总有一天他要让这张通缉告示上的头值上它一百亩地。他要杀尽天下的贪官污吏和做奸犯科之徒，这样他才不枉来人世走一趟。

    一路上石头如同一只下山觅食的野猪，避开人多的官道专捡没人的山路昼伏夜行。困了他就找个草窝子随便睡上一觉，醒来后继续赶路。尽管这样小心，他还是被人认了出来。在被官府盘剥的一贫如洗的世道里，穷了几辈子的庄稼汉们，没几个能抵挡的住五十两雪白银子的诱惑。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仔细辨认着身旁的陌生人，生怕十亩好地从他们的眼皮子下偷偷溜走。

    祭奠完师傅以后，石头准备过黄河去山西。河这边到处都是他的通缉告示，他已无法再继续混下去。石头心想黄河对面应该好应付些，毕竟隶属两个不同的省，那边的官府应该不会像这边一样，要急着抓住他交差。四龙庙离黄河还有一百多里路，石头走到半道上时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准备歇上一晚第二天再过黄河。这可是在深山老林里，石头心想官府的通缉告示再怎么贴，也不至于贴到这兔子不拉屎的鬼地儿吧。摸着黑，他放心地敲开一户农家的院门准备讨点吃食。出来开门的是一位四十多岁浓眉大眼的汉子，他把石头让进了窑里。石头说明来意后，这位汉子客气地为他煮了满满一锅的野猪肉。石头已记不清有多少天没有这样美美吃过一顿了，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啃起了野猪肉。吃着吃着石头突然觉得头晕眼花起来，他心知不妙知道遭了歹人暗算。石头不露声色地假装啃着肉，偷偷打量着面前这位貌似忠厚的汉子。汉子皮笑肉不笑地紧盯着石头面前的碗，劝着他再多吃一点。石头装做药物发作的样子揉了一下头，接下来他看到了这位“好心”汉子深藏不露的奸笑。汉子笑得眉眼挤在一起像只癞蛤蟆样难看，他笑得嘴巴都裂到了脸上。这张笑脸在石头眼里是那样的丑陋和贪婪，这种得意忘形的笑，只有猎人在捕捉到猎物时才会显现出来。在猎物还没有落进网之前，他只会把笑声深深压在心底。石头似乎已听到了汉子肚子里发出来的“咕、咕”的奸笑声，笑声是那样的虚伪和阴毒。笑声中有鸡鸣狗盗者的得意，有面目狰狞的恐怖，有不择手段的贪婪。在汉子不怀好意的笑容里，石头看到了刀光剑影和危机四伏还有十亩肥得流油的好地。石头早已知道他在饭食里做了手脚，他拿过一块大骨头不露声色地继续啃着肉，与此同时他肚子里却暗暗憋进去一股子气。汉子看到石头不停地瞅他，不由得心虚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后生慢慢吃，我给你打壶酒去！”

    石头按捺住心里的愤怒故作轻松地说：“你去吧！”

    汉子前脚刚走，石头后脚就跟了上去。他看到汉子出门后，撒腿就向通往城里的官道上奔去。石头心想这位汉子要是就此逃掉，他还可以原谅他，可他竟赶着去给官府报信领赏银。石头本不想滥杀，可这位汉子太贪心了，是他的贪婪要了他的命。石头一溜烟抢在汉子前面，冷笑着问道：“你是不是到衙门里去给我打酒啊？”

    汉子慌了起来，语无伦次地辩解道：“后生娃……我是想到城里……去给你打壶好酒！”

    “你连打酒的器具都没拿，拿球去打找啊？”石头冷笑一声说：“你是想要那五十两银子了吧？”

    汉子扑通一声跪下来说：“不敢！不敢！”

    “想要银子言语声，我给你就是了！”

    石头说着狠狠吐出了含在嘴里的铁珠。一个银白色的影子闪电样地划破夜空“当”的一声击穿了汉子的脑壳。趁药劲还没完全发作出来，石头一口气狂奔出十几里路眼一黑倒在了草丛里。醒来后已是第三天的后晌，他躺在了一座名叫林峰寺的寺庙里，一位上山采药的老和尚救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