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人面

贯穿于天地之间，而他，就踏身其中。天地之间尽是七彩的光芒，宛如洪流一般，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

    吴戒的心绪由震惊而变为茫然，越来越迟钝。他很想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集中思考。蓦然间，他发现，那些七彩的光流中，竟然全是一副一副的画面，每个画面中都有他。

    他在炒栗子，他被城官欺负，他被当成是太子，他被押赴法场问斩，他被叶师逼着吃下地狱妖莲……

    每一幅画面都那么清晰，甚至当看到它们时，他的心中会泛起跟当时完全一样的感觉！

    恐惧、惶惑、无助、欣喜。

    他渐渐成为每一幅画面里的他。那些七彩的光流，将他包住，卷了进去。

    他蓦然发现，自己站在地上，身边，是凤儿，凤儿满脸惶恐，却没有看他，而是看向天上。她的眼神里写满了绝望。

    吴戒忍不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不由得心胆俱裂！

    空中浮动着万道雷霆，托着一个人。那人须发贲张，雷霆似是从他的体内生出的，又似是从天际钻入他的体内。他与雷霆融为一体，似是雷神化身。他猛然一捶胸，一道血光喷出，血光中竟然隐着一柄小小的斧子，只有寸许长，似是由某种晶石凝成的，里面全都是凝结的雷芒。大风吃力地指挥着那只晶斧，目光却怨毒地望向吴戒。

    “你等着，我要杀死你！”

    “我一定要杀死你！”

    他吼叫着，将雷霆不断地灌注进晶斧。那只晶斧，发出灿烂的光辉。

    吴戒狂吼一声，本能地想跑，但大风的神念已经锁住了他，他逃不掉！

    他手一翻，两颗霹雳玄珠蓄势待发。这是他现在最大的武器，他毫不犹豫就要出手，给大风来上两颗！

    匣中金光腾起时，师心月就知道不好。她抢上一步，想将吴戒拉回来，却突然发现，那个静立在空中的人面，突然起了一阵奇异的颤动，那双眸子，竟然隐隐睁开了一线，一道奇异的光芒，从眸子中腾起，笔直照在吴戒的身上。吴戒身子猛然一僵，眼睛竟然变得直勾勾的。师心月一凛。知道这只人面很可能会控制心神的道法，吴戒已经被它控制了。

    就见吴戒脸上突然露出恐惧而又愤怒的表情，发出一声嘶喊，手上扣住了两只霹雳玄珠，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师心月猜到吴戒可能在幻境中见到了他深恶痛绝的敌人，却蓦然发现，吴戒双眼盯住的，却是自己。她又是一凛。

    这些控制心神的道法，最擅长的就是让人在幻境中将同伴当成是敌人，自相残杀。现在，吴戒显然是将她当成了大敌。想到吴戒面对独孤雷与一尘都夷然不惧，死磕到底的jing神头，师心月大凛。又见到吴戒手中扣着霹雳玄珠，她自然知道这种法器的威力，自己在这房间里几乎没有躲闪的余地，中上一珠，只怕会立即香消玉殒。

    蓦然之间，一个冰冷的声音传入她的脑海中。

    “我给你十息的时间，杀死他。否则，就是你死。”

    师心月抬头，却见人面的眸子又睁开了一线，竟也将她的身影纳入其中！

    她知道它说的话不错，如果她不抓紧时间杀死吴戒的话，让吴戒将霹雳玄珠放出，那么死的就是她！

    该出手吗？

    师心月犹豫着。

    “一！”

    人面却开始冰冷地计数了。

    师心月咬住了牙齿。

    “二！”

    她想到了自己的家世，想到了家族对她的殷殷期许。想到她被发现身具光灵根时整个家族的反应，想到她是她的家族对付千年之敌的最终武器，想到她将成为圣女，受整个世界的崇敬。她有很美丽很沉重的人生，她的人生jing彩之极，也并不仅仅属于她自己。

    “三！”

    “四！”

    “五！”

    她又想起了九岁那年，一个少年走向她，要她等着他，他会来娶她。那时她心中的羞涩与甜蜜，直至今天都无法忘记。直至在终南山上又见到他，记忆跟现实才重叠在一起。

    “六！”

    “七！”

    “八！”

    此刻，她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她在想一息究竟有多长时间？够不够看想看的人一眼。够不够将他记在心里。

    “九！”

    她突然安静下来。

    “十！”

    此刻，她只有一个念头，她想看清他，将他记在心里。以后，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你可以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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